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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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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上)

李水雲渾身上下只有一邊胳膊和一條腿還能動,她咬緊牙關搖搖擺擺地向外面跑。

她想幻出自己的翅膀,但是之前作戰消耗的太嚴重,再加上被艾德羅強行掙開精神鏈接,她腦子一直在隱隱作痛,試了半天也不見任何動靜。

沒有辦法,李水雲只能拖著一條殘腿往前跑,跑過那條走廊,她看到了被她踹開的那扇窗戶。雖說是在二樓,但是底樓是宮殿的位置,因此建的格外得高,從二樓窗戶往下大概還有十幾米的距離。

李水雲感覺自己幾乎可以聽到母巢在身後翻騰的聲音,她抿了抿嘴,從窗戶的裂口處一躍而下。

就在她往下跳的一瞬間,尖銳的爆炸聲從她身後傳來,宮殿樓閣瞬間坍塌。

生死存亡的一瞬間,求生的意識壓過了她疲憊的神經,蝴蝶翅膀猛的伸出來,像是一雙黑色的手牢牢把她包了起來。

身後爆炸的熱浪把李水雲拍在地上,她咬緊牙關怕宋青女的吊墜滑落,血從她的牙縫中噴出,隨後就是巨浪一樣的殘骸,覆蓋在她的身上。李水雲身後的翅膀猛的撐開,顫抖著擋開了落下的碎石,給她支出了一小塊喘息的空間。

腦中一片混沌,似乎嘈雜聲都遠離了。李水雲渾身都動彈不得,躺在廢墟之間。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飛船降落的聲音,援軍到了。

隨後就是沖鋒的號角聲,

任務完成了,心中的石頭落地,意識慢慢被蛛絲纏住,她慢慢地陷入了昏睡。

昏睡中也睡不踏實,她渾身都像是被打碎了一樣疼,針紮入腦子的陣痛刺激著她,讓她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中,她察覺到了壓在上方的碎石快和模板被人移開。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朦朦朧朧的陽光照射進來,一只溫柔的手摸上她的臉。

李水雲盡力撐開眼皮,也只睜開了一小條縫,刺眼的陽光刺激讓許久不見光的她有些流淚。她看到了一片翠綠的平原,

是師瑞的眼睛,她來了。

師瑞摸上她的臉,她的精神體靈鹿開始幫她治療,身體不那麽痛了,溫柔的如同泉水一樣的精神觸手包裹著她的傷口,李水雲慢慢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沈睡。

————

另一頭,一個多小時前,母巢所處的房間裏。

側頭看著李水雲帶著她的治資料跑走之後,宋青女就靜靜的躺在地上等待死亡,她這一生在臨死前能見過幾只蟲子,見過母巢也算是值得了。

蟲子滅絕之後,她的研究可能也到了終點。帝國不會花太多資源和經歷去研究失敗和沒落的文明,同蟲子們一同死去對她來說也未嘗不是一種好結局。

臨死前的時間其實很漫長,她靈魂飄飄然,身上的痛苦都開始減弱,回憶像走馬燈一樣掠過。

她慢慢地看著,回憶著,

這一生不算差。

耳邊的轟鳴聲越來越大,母巢驟然暴開,內裏熔漿一樣的內臟液體噴湧而出。一股熱浪夾雜著強烈的精神沖擊波向她席卷而來。

精神波比熱浪先一步觸及到她,母巢的精神絲觸摸到了她的神經,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她短暫的觸及到了母巢的意識。

或者說,母巢意識主動要與她溝通。

母巢的聲音很溫柔,像是傳統意義上母親應該有的聲音一樣,溫柔的聲音並不像它的本體一樣快要爆炸,反而非常平靜。

母巢,宋青女在心中默默呼喚祂,

“原來你們這麽稱呼我,不錯的名字。“母巢溫柔地說,承認了這個名字,‘我是蟲族的創造者,它們的母神。”

接著,祂溫柔地誇讚了宋青女,“人類,你們很強。當然,我很好奇,腦蟲的撫慰在任何書籍上都是以被動的形式出現的。你是怎麽知道它們可以抑制正常清醒蟲的主動蟲化,這在所有文獻上都沒有記載,甚至於腦蟲自己都沒有發覺它們具有這種力量。”

宋青女在腦海裏回答祂,“只是一個猜測,不實踐怎麽知道呢。”

“那你們就敢過來?”母巢的聲音微微揚起,似乎是有些興趣。

“我們還有選擇嗎。”宋青女平靜地回答

“…沖動的人類啊,你們..”母巢嘆了口氣。

“那叫勇氣。”宋青女打斷了母巢的話,並且繼續追問下去,“腦蟲的能力還遠不只這些,除了抑制蟲化,它們的精神力還可以攻擊吧。”

“…”

母巢沈默了,祂的反應其實已經給了宋青女答案。她身體無力地倒在地上,精神卻無比活躍,她觸碰到了蟲族文明的“創世神”,祂知曉一切,也一定能給她答案。

“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母巢依然保持沈默,但宋青女卻憋不住了,她將自己研究的問題一股腦的說了出來,“我在讀文獻的時候一直在想為什麽腦蟲在蟲族的地位那麽高?僅僅是因為精神力能孵化蟲卵嗎?”

母巢的精神波動頻率開始變大,隱約傳來電流的滋滋聲。宋青女能感覺到熱氣快要觸摸到她,只能更快速地繼續說下去。

“若只有這個原因,圈養起來孵卵豈不是更有作用。普通蟲子千百倍強於腦蟲,用暴力讓他們被迫服從就好。為什麽又要蟲族,不對,為什麽又要你用“腦蟲至高無上”的政策讓他們高枕無憂,把孵卵當成自己享受優待的義務呢。

我們有句古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你是想讓他們死於安樂,讓它們沈浸在已有的優待,變成無害的羊羔,忘了自己也有爪子,也是一匹狼。”

“李水雲的精神體融合只有12.75%,但她的精神力已經可以有效的抑制它們之中最傑出的蟲子的行動和攻擊。如果是腦蟲,100%的精神力融合威力應該遠遠勝於她。”

一旦有意識的精神攻擊,蟲子最傑出的外骨骼在腦蟲的精神攻擊面前毫無作用,會被一擊斃命。

母巢嗡嗡了兩聲,看在她快要死掉的份上,還是回答她了, “你說的對,遭到壓迫必將有反擊,它們自然會發現自己的能力。一旦它們發現,蟲族的內部就崩潰了。爭權,鬥爭,我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我給它們的設定一直是輔助者,也只能是輔助者。”

“搞不懂,你既然不想他們反抗,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剝奪了他們的能力。”宋青女有些不解。

既然祂都已經是創世神了,為何非要通過規則束縛腦蟲,而不能從一開始就限制它們的能力。

“哈哈哈哈,”母巢突然大笑起來,祂笑聲中間傳來了一陣陣電流聲,顯得有些失真,“你以為我沒有嘛,我一開始對腦蟲精神力的設定只有撫慰和孵卵兩種功能。”

“那怎麽會…?”

“是法則,”母巢平靜了下來,“法則自動修覆了。”

“法則?”宋青女默念了一句,隨著呼喚,她感覺到了回應,未知中有“人”回應了她的呼喚。

“法則無所不知,”母巢恭敬地說,“天生萬物,萬物相生相克。軍蟲身體千百倍強於腦蟲,相應的,腦蟲的精神力也將千百倍強於它們。”

“蟲族是我創造的,我希望創造一個戰鬥力強悍,冷血的文明。我借鑒了人類文明,人類的智慧身體融合了蟲子和野獸的特征創造了蟲族,我給了它們比你們更強大的身體和冷硬不被動搖的心。

我以為會比你們更強,更無所畏懼,誰知道,還是折在了你們手裏。”

宋青女張嘴,脫口而出早已經牢記於心的話,“宇宙需要博愛,包容的文明,也只有這樣的文明能延續。”

所有進入宇宙探索研究領域的人在入學的時候都會在開學典禮上聽前輩的發言,她們反反覆覆地重覆著,告訴著新來的學妹,要博愛,要包容,要永遠心懷感恩。

“…受教了。”母巢聽完後沈默了一會才回話,這也是她們溝通的最後一句話。

其實她們的溝通也僅僅只有幾秒鐘的時間,熱浪逼近。

宋青女感覺到母巢意識從頭穿到她的腳尖,漸漸離開了她的身體,連同她自己的靈魂一起,彌留之際她感覺自己的□□被爆炸震的粉碎,變成了灰塵吹到了四處。靈魂也被撕裂一般疼痛,隨後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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